苏远山办公室内，陈静，段勇平，席小丁，以及权重逐渐提高的霍建宁等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
苏远山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屏幕尚未熄，正在显示出新闻精选的页面。
今天是四月八号，距离上次的三方公布关税协议刚好过去一周。
——无须多言这件事对于东亚三国乃至整个亚洲所带来的意义，以至于，在当天互联网上半点声音都没有。而直到第三天，才逐渐在国内掀起了讨论，且逐渐形成了规模。
然后，一周过去，无数诡异的、匪夷所思的事件也集中地爆发了出来。
四月四号，一个叫石原太郎的霓国人突然悄咪咪地登上了某个特别敏感，但一直被中霓双方都刻意不提的小岛，插上旗帜不说，还号召霓国人民买下来。
而国内，国内原本在讨论自主贸易区成立后会对国内产业造成什么冲击，又有什么优势的话题，顿时被一股强烈的爱国情绪所引导，紧接着，数篇关于国内产业将会被摧毁的分析文章被抛出，甚至有极端的言论说这是新一轮的马关条约。
这些文章细数了国内产品和产业链，认为国内在工业体系完全落后，从马达到机床，从轴承到齿轮，从半导体到化工材料，从发动机到特种钢……几乎把国内目前的工业老底全部揭露了出来。
而且这些文章还分析了首当其冲的家电产业，指出了国内刚刚才起步走向正规的家电行业的技术、产能、设备、零部件来源以及市场份额，当面临正面迎战索尼，东芝，松下，三星，lg等老牌知名企业时，说一触即溃都抬高了他们，望风而逃才是最符合事实的形容。
为了证明观点，文章还罗列出了国内每年去海外旅游的游客, 特别是去霓国旅游的游客大肆购买霓国产品带回国的一项项数据。
文章最终悲观地指出, 改革开放二十年, 老百姓的财富将全给霓国人赚去。
再加上霓国人登上小岛的新闻，诸多情绪交织之下，“勿忘国耻”“两国之间有血仇”等言论开始出现……
而除了上的讨论, 棒国方面更是直接，一个关注慰anfu的组织开始上街, 提出了对当年霓国所犯罪行的抗议, 并正式提起起诉。
而这, 还没完。
就在昨天，岛上的负责人换届宣传中, 现任负责人东干扁被枪手袭击，子弹擦破了肚皮……
菲国，也同时登上南海某岛, 提出仲裁。
这一周内发生的事, 甚至都编成一部精彩的聊斋异志。
……
“我虽然是个搞物理和电子的, 天然就反感绝对论。但不得不说——凡是敌人反对的, 我们就要支持，凡是敌人支持的, 我们就要反对这两句话很精辟——在我看来，它不是什么行动指导，而是行为总结。无论敌我, 都是这么干的。”
苏远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活动了一下脖子, 这才放下杯子。
“这都还是第一阶段的协议落地，还没有涉及到更广的领域, 就有这么多人跳出来，不知道等到将来全部协议落地后, 会有多少群魔乱舞。”
其余四人都笑了起来，但都笑得没那么轻松。
虽然大家都知道，自主贸易区的成立一定是有利于三国经济走向一体和融合，甚至满足更高利益的需求。但互联网上流传的那些文章列举的事实确实不假——国内的工业体系，特别是重工业体系，还是很依赖国外的技术和设备。
如果是一个小国，那也就算了, 但这可是一个人口超过美日欧三国总和的国家……一旦工业体系完全依赖国外，那无疑会动摇立国之本，也与独立自主的方向相违背的。
而且大家也知道，为了促成此事, 国内其实是做了大量让步的。这就意味着，国家所倚重的产业，或者说砝码，就必须起到应有的稳定中心的作用。
换言之，远芯以及围绕着远芯而展开的行业和领域，就一定要拿下产业的高地。
霍建宁望着苏远山：“这些言论，主要是来自哪里？”
“稍稍追踪了一下，对岸和身在顶塔心忧家国的差不多一半一半吧，此外国内也有一批愤青跟着瞎嚷嚷。”席小丁替苏远山答道。
“那边是给我们上了一课。”苏远山乐呵呵地道：“舆论战嘛……不过国内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前天开始放霓国电影，昨天央视又跑去北海道直播樱花节，算是从政治层面表了个态。至于论坛，这个就没办法了……没有明显违规的情况下，锁帖删帖什么的太明显，而且容易引起反感。”
“应该总有一些有眼光的网友吧？”段勇平看着苏远山的手机，微微皱眉道：“自贸区这么有利于发展的事儿，怎么可能全部都反对？”
“说你是汉奸国贼你怕不怕？”
“……”
“不过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苏远山呵呵一笑：“民意这个东西啊……既不能低估，也不能高估。现在上面普遍认为，这仅仅只是开胃菜，属于民意开道的那种，接下来正主儿的实际行动才是关键。当然，这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
四人同时点头。
确实，事关国际局势，他们只能分析和感慨一番，真正能做的很少——或者说，能够给出实际影响的，也就只有苏远山一个人。
很显然，按照苏远山十年前就开始警惕某方的秉性，他考虑的明显更全面，不需要大家说过多。
大家主要操心的，还是电子和半导体产品和原材料的关税逐年降低，直至取消的协议。
这也是远芯首当其冲的领域。
“现在，霓棒两国的基本策略是，依靠其本国在现有的领先领域的基础上，然后依靠国内日益兴起的市场以及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完成全球扩张——而就算他们扩张失败，也会因为国内这个开放的大市场而拥有保底的份额。而且，为了维持利益和扩张，他们还会加入更多的贸易圈。”
“其实这也是我们的基本策略，只不过我们保底还有东南亚。”
说到这里，苏远山便望向了南方。
东南亚，也不知道灯塔要出些什么招，更不知道那位小国强人……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