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中心的五楼晚上便是商务中心，叶如黛，丁垒，pony，张晓龙，李岩宏，韩遂等人围坐在茶餐厅的一角，随意地聊着天。
丁垒作为苏远山和叶子的同校师兄，自然少不了关心一下家常：“叶子，小豆学会说话没？”
“昨天才开口叫妈妈。”叶如黛抿嘴一笑，把头发撩了一下——她自从回硅谷就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干净利索，完成了从宝妈到CEO的外形转变。
“那还可以——小山那个工作狂，确实不应该先叫他。”丁垒笑着叹了口气：“连和我们聊一会的时间都没……那时间不是挤出来的吗？”
“丁总，你怎么就确定山总今天到场不是挤出来的时间呢？”李岩宏乐呵呵地道。
“呃……这样看来那确实。”
——苏远山只是过来参加了一下开场便急冲冲地回了科技园，这让不少人颇有些失望。但远芯的战略投资总裁霍建宁留了下来，也算是表明了态度态度。
如今霍建宁正在不远处与几个打算进入移动网络服务的新兴企业负责人交流，看模样，似乎能够敲下投资。
“不管他，我们聊我们的。”叶如黛挥了挥手，把视线从霍建宁那边移回来，笑着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往移动互联网方面着重发展一下？”
在场的众人，可以说代表了国内迄今为止最为知名的互联网企业。而且各自的领域，也几乎都与远芯有关系——特别是张晓龙，互联网中心即便独立出去，他也是远芯的执行董事，战略高层之一。
因此，叶如黛才开口，大家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远芯对移动互联网的部署和发力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这是……山总的意思吗？”韩遂马上先一步问道。
“他没说，是我的建议。”叶如黛笑着望向张晓龙：“晓龙师兄，你应该比我都更清楚移动互联网应用的前景，和远芯的决心。”
众人望向张晓龙，后者轻轻咳了一声，笑了笑后微微点头：“确实，移动互联网是远芯的整体战略方向，这点从段总直接负责就可以看出来了。”
李岩宏好奇地问道：“那山总负责的是啥？”
“山总负责的是半导体业务。”张晓龙简单地答了一句，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接着道：“但移动互联网的爆发有两个大前提，第一个是通讯技术，一个是基础设施。”
“前者，我们现在有CCDMA，有WCDMA，有CDMA2000这三大标准，可以比拟ADSL的上网速度。但由于牵扯到不少利益方的关系，整体上推进得并不快，因此就有了远芯在上个月的全面推进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让运营商加速布局3G网络，实现整个移动网络部署的大提速。”
“但后者，除了基站部署之外，还受到光纤工程、整个互联网骨干网络带宽的影响……好在我们国家自从将信息化纳入战略发展方向后，现在的骨干网铺设速度非常快，同时海底光纤也在紧锣密鼓的架设中——我先不说青岛和沪市，光说HK，就有五条亚欧、亚美光纤正在部署。这些钱，都是HK政府从咬牙挤出来的。”
“所以，根据我们的估计，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移动互联网就会出现一个大的爆发期——而到那时……”张晓龙说着顿了顿，很是自负地一笑。
“我们的4G技术也完成了——根据演进计划，4G的理论网速至少都会达到100Mbps！丁总，我记得这个速度还是当初远芯尚在江都大厦的时候就提出来的吧？”
丁垒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92年他尚在大三，就拉着一干人到远芯实习，然后被分了搞了当时的通讯技术团队，在那里，他除了学习提升、写代码之外，就是跟着一群人畅想未来。
他记得很清楚，田总不止一次地给众人打气鼓劲，说无线通讯技术是未来，是可以干掉傻大笨粗的modem的存在，是可以抵达每秒传递一张软盘、乃至一张光盘的黑科技。
而随后，他因为对互联网的无线热爱，搞出了邮件客户端，继而被苏远山委以重任，一手组建了互联网中心……
现在八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了曾经“打败过微软”的男人，也被誉为国人的骄傲……但当回首过去时，他才意识到，远芯当初吹过的牛逼，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实。
而自己的newbook，虽然目前依旧是市值第一的互联网公司。但比起巅峰时期的上千亿美元的市值，如今已经缩水到了不到四百亿。
是，这依旧是个让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当听到张晓龙说道“我们”时，他的心底依旧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远芯已经把newbook的股份减持到了不足百分之五，完成了大量的套现。
站在企业家，站在资本的立场，丁垒很认同苏远山的抉择。甚至把他放到苏远山的位置上，如果他能对互联网泡沫得出同样的判断，那他也同样会选择套现立场。
但如果站在“出身远芯”这一立场，丁垒的内心，还是耿耿于怀，甚至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
张晓龙并没有注意到丁垒的表情变化，他继续道：“所以，如果能够提前进入移动互联网的应用领域，哪怕不为了后面圈地，也能多一个故事可以讲嘛！”
叶如黛便含笑点头：“没错，而且大家别忘了，手机，是最可以的完成付费扣费的平台！如果我们能够想到办法，打通与运营商的付费通道，那么我们就可以很轻易地从手机用户手里掏出钱来。”
这时一直在认真倾听的Pony突然问道：“意思就是，我们要在目前的手机增值服务中额外找到付费项目？”
“是这个意思。”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搞一搞。”pony碰了碰眼镜，呵呵笑道：“EM（easymessage）很早就有开通会员系统的打算，但苦于一直未能找到很好的付费方式，毕竟目前的网络银行接口还不被大众所接受……如果能够通过运营商来扣费，那就方便太多了。”
“按你这么说，游戏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式，也是可以的。”丁垒也马上举一反三地道。
“游戏本身就可以。”韩遂在一补充道。
作为草堂会的一员，草堂会内又占据了国内游戏界的大半壁江山，他自然了如指掌。
“最新的Yidoo里面，三款游戏都是采用的与运营商合作的方式进行扣费的。但山总觉得，扣费下载还是不太人道——毕竟现在运营商是强势方，退款的话烦得一批。因此建议游戏开发搞个免费下载，然后试玩后再付费。”
“嗯，这个方法不错。”张晓龙含笑点头：“毕竟我们算得上是这种模式的先行者，每一步都影响着后面的企业，所以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的慎重。至于说退款……我们互联网中心马上就要推出基于PC和移动设备的网络银行支付系统，到时候，我们退款方便。”
“你们要搞PayPal？”丁垒微微一怔，马上问道。
“嗯，不过我们不叫PayPal，叫IPay，Intelnetpay，网络支付，简单明了。”张晓龙呵呵笑道：“大概下个月底前上线，目前已经签约了四家银行，理论上世界各地都能用——欢迎大家上线。”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精神就齐齐一振。
长期以来，互联网企业很难从用户腰包里掏钱，除了上网成本之外，没有一个“花钱”的渠道也是老大难问题。
但这个确实急不得……因为在线支付是牵扯到赤裸裸的金钱，如果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就急忙忙地推出来，只会给在线支付带来灭顶之灾。
而且就算推出来了，也必须要有一个NB的大企业来站台，做后盾。否则就跟PayPal一样，虽然技术上确实还行，但由于是创业型企业搞的，因此除了互联网的从业人士知道之外，普通用户根本就持着怀疑态度，同时签约银行也极少，只有那么几家小银行抱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念头签约了。
据说PayPal现在正在到处找人收购来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卖掉。
但互联网中心则不一样，背靠着远芯这颗大树不说，又是HK数码港的扛把子，很快便拿下了交行，汇丰和中银（HK），以及科新银行——橡树资本在HK投资成立的商业银行。
“那你们的注册系统需要数据接通不？”丁垒在考虑了几秒后马上意识到这非但是个机遇，同时也是个商机，立刻问道：“可以采用我们的email用户接口，到时候来个直接登陆，免去注册麻烦。”
“……暂时不需要。”张晓龙眨了眨眼，心道好家伙，这是牵扯到钱的事儿，居然丁垒也敢“开疆拓土”：“毕竟涉及到银行账户……现在我们还是保守一点好。”
“我也觉得。”这时李岩宏笑着帮腔道：“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该如何推出付费项目——而且还得很简单，很便宜，用起来不心疼的那种。”
听到李岩宏的这句话，一旁的pony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确实，我们是做增值服务的，不是交易网站——而且我个人认为，交易网站的话，也应该从小宗的、便宜的上品入手，让用户抱着一种就算‘上当受骗’也亏不了多少的心态来尝试在线支付。然后只要养成了习惯，竖立起了信心，那今后的日常消费就可以大胆地用在线支付了。”
“你们说到日常消费……我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一直认真倾听的叶如黛突然望向众人。
众人也马上打住话题，回望着她。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缺少一个专门的生活服务类型网站？”
“就是那种……”叶如黛微微皱起眉头，咬了咬嘴唇，描述道：“譬如，我希望找个通马桶的，怎么办？在哪里找？”
她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眼睛就齐齐一亮！
张晓龙率先笑道：“我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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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芯科技园，苏远山办公室。
他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自然是办公室里来了贵客。
“杨叔，怎么没在会场看到你？”
苏远山亲自给杨伟昌端上茶水，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对方的面前。笑呵呵地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杨伟昌。
看得出来，最近杨伟昌的压力很大，相比之前，他的白头发又多了不少。
但压力大归压力大，杨伟昌的精气神倒是十分高涨。他接过苏远山递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一边摇头一边吹着茶沫，最后抿了一口，又闭上眼睛享受了一番，这才缓缓呼了口气。
“这茶不错。”
一旁正在收拾文件的文晓倩便眨了眨眼。
“互联网大会，是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头子就不凑热闹了。”杨伟昌放下茶杯，呵呵笑道：“再说了，我们这些干粗活儿，坐地收租的，怎么能够和人家张口闭口高科技，新世界，新未来的IT精英有共同语言嘛……”
“害！杨叔，你这话就不对了。互联网闹腾得再厉害，那也得靠你们吃饭呀。”苏远山见老头子自己打趣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显然，目前国内的风头主要还是想要拉互联网一把，于是声势搞得有点大。
“哈哈，还是你说话好听。”
“怎么？有人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词么？”
“那倒没有，只不过……目前有人对我们连通的互联网基建很不满。”杨伟昌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接入对方的网络比入洞房还难，这怨的着我们了？”
“……”苏远山便明白过来了。
大概，可能，或许……是因为某个底蕴深厚的集团，在迟迟拿不到移动牌照，从而选择了小灵通这种曲线救国的产品来接入“移动通讯”市场，所搞的小动作，或者不配合吧——亦或者，是连通本身不愿意配合……
当初为了扶持联通这一新兴的力量，政策上除了没给联通座机牌照之外，无线通讯和宽带业务都给了，但实际上来看，不同的宽带商之间的互通不是很如人意。
嗯，不是不如人意，那是相当的不如人意。
而且苏远山也听出来了，这个“有人”，应该不是一般的用户，否则杨伟昌是不会特意在自己面前来说的。
但这是连通和电信的事儿……远芯也没办法啊，杨伟昌来找自己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