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裂口，忽然伸手探入其中。
这个违背常理的动作，却从裂缝里抓出一段“被斩中”的因果线。
五指收拢，因果线碎。
横跨星域的青铜巨剑突然布满裂痕，九只竖瞳同时流血。
那些剑身上镌刻的征服世界画面，一个接一个褪色消失。
当最后一幅画面消散时，这柄集合七尊星庭至强者之力的凶兵，竟自我瓦解成最原始的玄炁粒子。
陈景踏着这些飘散的粒子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却让剩余的身影集体后退！
这是星庭猎杀者诞生以来首次退缩。
可它们退得快，陈景进得更快。
三步之后，他已经站在那尊蛇尾残躯面前，伸手按在它镶嵌着三百世界的胸膛上。
“归无。”
二字出口，蛇尾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从接触点开始虚化。
不是死亡，而是回归到未被星庭改造前的状态。
它原本是一方孕育文明的星海，被强行塑造成杀戮兵器。
现在，无数蔚蓝星球从它消散的躯体中飞出，像一群重获自由的萤火虫。
剩下的七尊身影同时发出震天咆哮，声浪将周围漂浮的星辰碎片碾成齑粉。
它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渺小的人类，是星庭建立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异数。
七尊庞然大物迅速变换阵型，青铜身躯上镶嵌的奴役星辰同时亮起，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大半个星域的立体阵图。
阵图中央，一尊三头十二翼的身影缓缓升起。
它的每个头颅都戴着不同王冠——
象征“征服”的黑铁冠！
“统治”的青铜冠！
“毁灭”的赤金冠！
十二翼展开时，无数世界虚影在羽翼间生灭，那是被它亲手摧毁的文明残响。
“以星庭之名。”
三头身影齐声开口，声音重叠成诡异的和声，“判你——永世沉沦。”
十二翼同时向前合拢，每片羽毛都化作一柄审判之剑。
这些剑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判决”概念凝聚而成，根本无法用常规手段抵挡。
剑雨笼罩之下，连时间与空间都开始腐朽，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认同这场审判的正当性。
陈景抬头望向漫天剑雨，忽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解开了束发的断簪。
失去束缚的灰白长发飘散开来，每一根发丝都开始无风自动。
当第一波审判之剑逼近时，他的发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触及发丝的审判之剑，竟如冰雪遇烈阳般消融。
不是被击碎，而是“判决”这个概念本身被否定了。
三头身影中间的头颅突然爆裂，黑铁王冠碎成粉末！
它最得意的“征服”权柄，在这一刻被彻底瓦解。
剩余六尊身影见状，立刻改变策略。
它们手挽手围成一圈，将各自镶嵌的奴异星辰串联成环。
这些星辰突然开始超新星爆发，但爆发的能量不是向外扩散，而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向内压缩，最终在圆心处形成一个漆黑的奇点。
“葬星之眼。”女性神将失声惊呼。
这是星庭最高禁忌术之一，需要献祭上千颗生命星辰才能施展。
那漆黑奇点缓缓睁开，露出布满血丝的瞳孔，目光所及之处，连最基本的物理法则都开始崩溃。
重力紊乱，光速衰减，原子结构解体。
陈景的衣角开始风化。
但他不退反进，径直走向那颗恐怖的眼球。
随着距离缩短，他的皮肤出现龟裂，可裂纹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某种更为深邃的“无”。
当两者相距不足百里时。
这个距离对星域级存在而言简直近在咫尺。
他突然伸手插入自己胸膛。
不是自残，而是从心口抽出一柄虚幻的长剑。
此剑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流水，时而似星光，唯一不变的是剑身上那个永恒的“无”字。
剑尖轻点葬星之眼。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
那颗足以葬送星域的眼球，突然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无声破裂。
更可怕的是，破裂的痕迹顺着能量链接逆向蔓延，六尊身影串联的星辰锁链一个接一个断裂。
每断一条，就有一颗被奴役的星辰重获自由，而那些身影的气息则衰弱一分。
三头身影剩余的两个头颅发出不似生灵的尖啸。
它突然抓住左右两尊同伴，将它们生生捏碎成青铜液体，然后泼洒在自己身上。
这些液体凝固成全新的铠甲，铠甲表面浮现出亿万张痛苦面孔。
都是被星庭灭绝的种族最后的哀嚎。
“万灵血甲！”前巡天使声音发抖。
这是比葬星之眼更恶毒的禁术，用无数亡魂的怨念铸就绝对防御。
据说连宇宙大爆炸级别的冲击都无法穿透。
陈景终于微微皱眉。
不是畏惧，而是厌恶。
他手中虚幻长剑突然凝实三分，剑锋划过一道玄妙轨迹。
这一剑看似缓慢，实则已经超越时间概念。
当剑势初起时，三头身影已经中剑。
万灵血甲完好无损。
但铠甲内的存在却僵住了。
它缓缓低头，发现铠甲胸口处多了一道发丝细的剑痕。
透过剑痕，可以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被刺穿，而是构成它存在的“本源”被抽离了。
“这是……”它剩下的两颗头颅同时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恐惧。
“还债。”陈景轻声道。
剑痕突然扩大，但不是向外爆裂，而是向内坍塌。
无数道纯净的灵光从裂缝中涌出！
那些被囚禁的亡魂终于得到解脱。
它们没有报复，而是环绕陈景飞舞一圈后，纷纷投入轮回。
随着亡魂散去，万灵血甲如沙堡般崩塌，露出里面正在消散的青铜躯壳。
剩余四尊神影终于崩溃了。
它们不顾一切地撕开空间裂缝想要逃窜，可裂缝另一端突然伸出无数星光锁链。
来自星庭本部的惩戒。
显然，临阵脱逃比战死更不可饶恕。
陈景没有追击。
他望着那些被锁链拖回的身影，眼中无喜无悲。
手中虚幻长剑再次变化，这次化作一支长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