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面上天然形成的图案,赫然是陈景掌心曾浮现过的自我消解圆环。
每当有星庭的探测波动扫过,这块石头就会微微发光,将那些波动无声抵消。
陈景已经离去,但他留下的“无”之道,正在这片天地的每个角落生根发芽。
……
数百年间。
陈景漫步在星穹之间,脚下没有路,却又处处是路。
他的身影时而出现在一片破碎的星域,时而驻足于灵气枯竭的异界。
那根木簪始终束着他的发,偶尔会落下一点木屑,飘散在虚空中化作新的星辰。
某日,他来到一方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大界。
这里的天空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流淌着星庭的诅咒之力。
大地上的生灵浑浑噩噩,如同提线木偶般重复着单调的劳作。
陈景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断。”
一字落下,漫天锁链齐齐震颤,发出刺耳的悲鸣。
那些缠绕此界万古的枷锁开始自行消解,不是断裂,而是如同被擦去的污渍,一点点从天地间褪去。
裂痕愈合处,有清泉涌出,有灵花绽放,有沉睡已久的古老意志缓缓苏醒。
一个垂暮的老修士突然跪倒在地,浑浊的泪水划过皱纹。
他的修为被星庭禁锢了三千年,此刻终于感受到久违的灵力在经脉中流动。
他抬头望向那个模糊的灰色身影,颤抖着嘴唇,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陌生的恩人。
陈景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足迹遍布无数星域,每个被他解救的世界,都在复苏的瞬间记住了那道束发的背影。
在某个被星庭炼化成兵工厂的火焰世界,他一脚踏碎熔岩中的控制核心。
沸腾的火海立刻平静下来,烈焰化作灵动的火精,围绕着他欢快飞舞。
火族遗民从灰烬中重生,他们的族长望着陈景远去的方向,俯身长拜,称他为“归烬者”。
在一处被星庭抽干水元的冰封星球,他呼出的白气化作甘霖。
枯萎的冰川重新流动,冰层下封存万年的鱼龙破冰而出,发出清越的长吟。
幸存的水族在浮冰上刻下“唤潮人”三个字,让这个名号随着洋流传遍七海。
有时他会在某个世界多停留片刻。
在某个刚解脱的小界,他坐在山巅看了三天日出。
第一天,朝阳是血红色的;
第二天,变成了金色;
到了第三天,已经是纯净的白色。
山下的村民不敢打扰,只是每日清晨都会在崖下摆放新采的灵果。
当他们第四天清晨再来时,山巅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面天然形成了“无”字的纹路。
星庭开始恐慌。
那些被陈景走过的星域,就像染上了一层无法祛除的“顽疾”。
他们的青铜法器会无故锈蚀,星力阵法会突然失效,就连最忠诚的星庭修士,也会在某天清晨醒来时发现额间的控制烙印消失无踪。
更可怕的是,那些世界的生灵开始传颂同一个存在。
虽然称呼各异,但指的都是同一个人。
某个大界的史官在典籍中这样记载:“灰衣束发,踏星而来,所过之处,枷锁自解。”
他们称他为“解缚人”。
而在某个以剑修闻名的星域,修士们从古碑上破译出一个更古老的称谓。
那是在星庭统治之前,某位先知留下的预言:“当‘无’之行者路过,万物将重获真名。”
他们尊称陈景为“真名赐还者”。
陈景自己从不理会这些称呼。
他只是一路走着,偶尔抬手斩断几根星庭的枷锁,偶尔驻足听一听某颗星辰的倾诉。
那根木簪越来越短,但似乎永远不会耗尽。
直到某天,他来到一片奇特的星域。
这里没有星辰,只有无数悬浮的青铜宫殿。
这是星庭的一个重要节点。
守卫此地的不是普通修士,而是十二尊星神将,每个都有毁灭一界之能。
陈景刚踏入这片星域,十二道恐怖的气息就锁定了他。
“葬星余孽!”为首的星神将怒吼,声音震碎虚空。
陈景只是轻轻摸了摸发间的木簪。
簪子突然裂开一道新痕,一缕混沌气息飘散而出。
这股气息掠过之处,那些宏伟的青铜宫殿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从本质上否定。
十二星神将同时变色。
他们发现,自己苦修万年的星庭秘法,正在体内迅速消退!
不是被压制,而是像一场大梦初醒般,被证明从来就不曾真实存在过。
紧接着,十二星神将的青铜战甲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们引以为傲的星神之力,此刻正如退潮般从体内流失。
为首的那尊神将踉跄后退,头盔下的面容第一次露出惊恐。
他修炼三万年才凝聚的星核,正在变得透明。
“这不是力量压制……”
另一位女性神将突然跪倒在地,她的声音在颤抖,“我们的道基……在消失……”
陈景缓步向前,发间的木簪又落下一粒碎屑。
那碎屑飘到半空,突然化作十二道细线,轻柔地缠上每位神将的手腕。
看似脆弱的细线,却让他们连抬手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星庭教你们的是伪道。”
陈景的声音很平静,“你们的力量,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最年轻的那尊神将突然扯下头盔。
他的面容竟与常人无异,只是眉心多了一道星痕。
此刻那道星痕正在渗血,血液却是诡异的青铜色。
“三万年前……”
他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指,“他们告诉我,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另外两尊神将对视一眼,突然同时震碎了自己的战甲。
他们的躯体上布满星庭烙下的控制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在木屑细线的缠绕下逐渐淡化。
“大人!”
最年轻的神将突然单膝跪地,“请让我追随您!”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我不想再做傀儡了!”
陈景没有立即回应。
他看向远处正在崩塌的青铜宫殿群,目光穿透无数空间,落在星庭更深处。
发间的木簪又裂开一道缝隙,这次飘出的不是混沌气息,而是一缕纯净的白光。
那两尊震碎战甲的神将突然痛苦地弯下腰。
他们背上的星庭烙印正在被白光灼烧,不是简单的抹除,而是某种更为本质的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