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苍白的指尖细细描绘少女如画的眉眼。
眸中情绪晦涩难明。
他闭了闭眼，克制地收回手，喉结上下翻滚。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精致而冷清的侧影。
“晚安，姝姝。”他说。
寂静的房内随即响起轻轻的关门声。
下一秒，般姝缓慢睁开了水润而清灵的眸子。
她蹙着眉，看着破旧深棕的门扉，细碎的雪透过窗牖的裂缝慢悠悠飘进来，又融化。
她垂眸，看到枕头旁一套嫩粉色的裙子，她微愣。
衣裙的料子极好，触感轻柔舒服，般姝抚摸着衣裙的纹理，眼眸微微发深。
闻曜这是什么意思……？
她重新躺下，浓重的疲倦感袭来，没过多久，她便真正地昏睡过去。
次日。
般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简单洗漱了下，把昨夜闻曜放在她床边的衣服换上，又把因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扎成鱼骨辫，垂至左边肩头。
门外是方含和另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眼里浮起浓重的惊艳，结巴着说不出话，方含用手肘抵了他一下，这才回神。
“你……你好，般小姐，我叫叶军，闻先生派我来接你。”叶军长相憨厚，说完挠了挠脑袋，一脸傻笑。
般姝点头，柔声问，“我现在是……要跟你走么？”
“嘁，装模作样。”方含嗤笑了声。
“是的，不过闻先生还在开会，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基地。”
叶军和方含打了个招呼，“行了，你去领任务吧，闻先生让我带般小姐到处转转。”
方含轻蔑地上下扫视般姝，忽地，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梢，“不过是走运和那位小姐生了张相似的面容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方含！”叶军怒声打断她。
般姝笑意盈盈地回望她，面上丝毫没有恼怒。
见没有激怒般姝，方含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般姝眨了眨眼，她甜甜地弯起唇角，“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含古怪地看了眼她，“你多大了？”
“十三。”般姝微笑，“还没成年呢。”
所以你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方含自动脑补了后半句话。
一时间方含脸色又青又白，咬牙切齿，冰冷冷地说，“我去领任务了。”
叶军抱歉地说道：“方含这人不坏，就是心眼小……”
“不过，你原来那么小啊……长得太漂亮了，还真没看出来，不过经你这么说，果然你个子小小的。”
“……”
般姝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姓般？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们闻先生。”
叶军挠了挠头，“先生把你的资料都调查出来了，我看了一眼，抱歉啊。”
般姝看着远处昏沉的天空，眯了眯眼。
“闻曜……”
叶军喊了她好几声，“般小姐，般小姐，现在我们去食堂。”
“好。”
“左边这个就是食堂，右边前面那个是任务中心，方含就是去那里领任务的，完成任务可以兑换积分，积分相当于钱币，支撑她在基地里的消费，吃饭，洗澡这些……”
叶军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般姝好奇地抬眼，就见颀长俊美的男人漫不经心地与她对上视线。
他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闻曜侧身对身旁的人低低说了什么，说完，就朝般姝走来。
他极具冷感的苍白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对比强烈，一双漆黑如点墨的双眸瞥了般姝一眼，又看向叶军，“你去把今天的会议内容整理好交给我。”
“是，先生。”
等所有人都离开，闻曜才重新看向般姝。
无数双或好奇或嫉妒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般姝身上。
“闻曜……”般姝怯生生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黑魆魆的眼底满是脆弱易碎的情绪，极惹人生怜，“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闻曜垂眸看着她。
良久，他缓缓弯唇，“可以。”
“想吃什么，自己看。”闻曜把她带进食堂里，“以后你刷这张卡就行了。”
这是一张黑色的磁卡，在日光灯下，磁卡微微散发着细碎的金光，磁卡小角落拓印着“闻曜”两个字。
般姝隐约猜到这是什么。
但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毕竟闻曜的攻略值还停留在5。
“这是你的积分卡么？”般姝愣愣地抬眼看他，他很高，她仰头很费劲。
男人修长漂亮的指尖颤了下，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嗯。”
般姝安静盯着那张卡看了几秒，她缓缓摇头，“我不能要，这是你的卡，你给了我，你用什么呢？”
闻曜张了张口，想说，他不要紧，一点都不要紧。
但他又闭了嘴。
保持缄默。
他点了点头，等般姝挑了几样食物，闻曜又拿了盒牛奶放在餐盘里，然后把餐盘端去刷卡。
般姝停留在原地，望着闻曜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顿了几秒。
闻曜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吃。”
闻曜剥开吸管外面的塑料纸，缓缓将吸管插进牛奶孔里，放到般姝面前，他又拿起一个圆滚滚的鸡蛋缓缓剥起来。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随时。”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闻曜俊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迷茫之色，好么？他苦笑。
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他沉默了会，低哑着声音道，“谢忱的情况有点危险，基地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最迟一个月内必须要把他转到北部军区，那里有顶尖的医疗资源。”
般姝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抬起头，定定望向闻曜，“我不知道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你能救活谢忱，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闻曜微微失神。
很久之前。
她也是这么说的。
可他当时怎么做的呢……
嫉妒狠狠冲撞着他的脑神经，以至于叫他口不择言，极尽平生恶毒的所有话语羞辱她，诋毁她，把她贬进尘埃，所有人都嘲笑她，欺负她，排挤她。
——你不过是一个玩物。
闻曜深深吸了一口气。
苍白的手背青筋鼓起，他狼狈地垂着头，“好好长大吧。”
这次，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他也不行。
“好。”般姝微笑。
吃完饭，闻曜带她去见了谢忱。
小谢忱安静躺在病床上，不吵也不闹，看见般姝进来了，他眼眶里迅速涌起了滚热的泪水。
这是般姝第一次见他哭。
闻曜自觉没有跟进去，只站在门口，倚在墙壁上。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