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诵嘴角仍噙着散漫的笑意。
闻言也没有丝毫气恼，只是漫不经心抬了抬腿，后退两步道，“还行。”
厄洛斯淡淡凝视他。
房间里浓烈的硝烟味蔓延。
削薄的月光打在男人身上，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映得分明。
寻鹤和楚舟两人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地作壁上观。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厄洛斯垂下眸子，温和对上少女的眼睛，无奈叹息，“看够了吗？小姐该休息了。”
般姝低低“哦”了声。
过了十几分钟，般姝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们都不走的吗？”
“……”
寻鹤温声说了句，“好好休息。”
然后率先抬脚离开。
第二个走的是楚诵，他慢条斯理勾唇，“走了。”
楚舟磨磨蹭蹭地不想走，赖在般姝旁边撒娇，“姐姐，我过会再走，我现在还睡不着呢。”
不等般姝说话，少年就被厄洛斯扼住命运的喉咙，直接给毫不留情扔外面去了。
“喂！”楚舟站在门外疯狂地拍着门，委屈巴巴地哼唧，“我还没想走呢！”
般姝慢吞吞弯了弯眸子。
厄洛斯见她笑，也挑起唇角，弯腰细心地掖好被角，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说道，“好了，快点睡吧。”
“你不生气吗？”般姝问。
“生气什么？”
“他们这样挑衅你。”般姝知道，厄洛斯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厄洛斯思索了两秒道，“还是生气的，但是他们对你来说有用不是么？”
般姝一怔，还没来得及捕捉男人眼底的那抹深意，莹白的月色下黑雾渐渐将厄洛斯颀长而高大的身形吞噬，混着几声乌鸦的嘶鸣。
厄洛斯弯腰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晚安，我的小姐。”
柔软的鹅绒被很快被暖意侵袭，般姝却没有一点睡意。
今晚的月亮大得过分，圆得过分。
周围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连带着肃杀的黑夜都温柔了轮廓。
般姝倚靠在床边，忽然道：“七七。”
系统：“嗯？”
“渣女系统的考察任务结束，你会去哪？”般姝顿了顿，继续道，“你还会绑定新的宿主吗？”
系统的声线显得有些低，“不会。”
他叹息：
“我早就说过的。”
“0712只有一个宿主。”
他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也无法接受绑定其他任务者再进入三千小世界完成任务，既然如此，那他只好不惜一切代价地，留在她身边。
般姝低声轻笑，“可是这并不容易，不是么？”
系统安静了两秒道，“只要宿主想。”
无论是多困难的一条路，他都会走下去的。
般姝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就听见扭动门把手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她闭上眼睛，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
青年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长。
他细长脆弱的手指轻轻搭在腰间的匕首上。
犹豫两秒，寻鹤静静盯着少女的眉眼看了半秒，有些失神地踉跄后退一步。
少女缓缓睁开眼，缭绕着淡淡困意的眸子动了动，“……寻鹤？”
寻鹤抿了抿唇，淡淡地“嗯”了声。
般姝没说话，他便也没再开口。
他本身就不爱说话。
眸子里也没有半点温情。
寻鹤敛下眸子，指腹慢吞吞摩挲着匕首刀柄上的纹路，整个人处于明暗交界处，一面在月光下显得清冷圣洁，另一面在黑暗中莫名的暗流涌动。
般姝也在试探。
试探他会不会动手。
片刻后，寻鹤迷茫地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
以至于叫他下意识地感到难过。
“你怎么了？”般姝索性坐起来，睡裙细泠泠的吊带从圆润白皙的肩头滑落，胸前的大片春光在月色下美的惊心动魄。
寻鹤呼吸一窒。
般姝淡淡挑了下眉梢。
伸手将肩带勾起，她看向寻鹤，故意挑逗，“你脸好红。”
寻鹤在开口时便哑了嗓子，原本清冷温和的嗓音似被红酒润染过，只留下一片撩人的醉意，“小姐别招我。”
“哪样算招你。”般姝笑。
青年抬起一双清隽落拓的眼，只是眸色渐深，“小姐只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就是在招我。”
他温热的大手忽然掌住般姝不盈一握的腰肢。
力气渐渐加重。
惹得般姝下意识嘤咛出声。
寻鹤伸出手指堵住她的嘴唇，哑声道，“别这样叫。”
“为什么不能。”般姝在挑衅他。
寻鹤低低笑了声，声线莫名慵懒了几分，“小姐，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受不了的。”
温热的指腹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引诱，勾着少女柔软的檀舌轻轻搅动，“这里，厄洛斯亲过。”
“楚诵亲过。”
“楚舟也亲过。”
青年顿了顿，如珠如月的面容显出一丝毒绝的阴郁，“只有寻鹤没有亲过。”
大约是被他的手指这样压着不太好受，般姝忍不住用舌尖去抵他的指腹，想将这恼人的东西从嘴里推出去。
可是力气到底太小。
反倒是像小猫一样细细地舔舐。
都说十指连心，不仅痛感与心脏相连，爽意也是。
那股子电流从指尖急促地蹿至心脏，引起阵阵颤栗。
寻鹤眸子一下子变得极危险，还不等般姝反应，大手便捏着少女精致的下颌受蛊惑似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与他这个人截然不同。
近乎疯狂偏执的吻不着章法，只带着狠劲，横冲直撞。
他勾着她，缠着她，偏要将少女一同拉至地狱才爽快地笑起来。
青年指腹抵着般姝濡湿的眼睫，细细摩蹭着，仿佛在抚摸上好的温玉那般爱不释手，“小姐哭得真可怜。”
窗外的圆月半隐在阴云中。
渐渐翻滚着浓稠的雾色。
似死神的镰刀。
悬在黑夜之上，亟待落下。
“……寻鹤。”
“嗯？”
“你先松开我。”
闻言，寻鹤笑了，清风朗月般，少年感逼人，“为什么要松开，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小姐了。”
“你疯了？”般姝只是随口一说。
青年沉吟片刻，答得认真，“或许。”
下一秒，他又笑起来，又疯又温柔，“或许是被小姐逼疯的。”
——明明想要将匕首狠狠送进你的心脏。
然后，成功完成这个副本。
可是他放弃了。
而放弃的后果是，被系统抹杀。
寻鹤真正地意识到他和般姝站在生和死的对立面时，迷茫过，痛恨过，犹豫过。
可在吻上她的那一刻。
他想。
算了吧。
她那么可怜。
剜心那么疼，他其实也很舍不得吧。